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編者按
由甘肅省歌舞劇院新近創(chuàng)排的大型民族舞劇《飛將李廣》日前成功首演。
《飛將李廣》勾勒出一個有血有肉的李廣形象，展現(xiàn)了一代名將寧折不彎、昂揚進取的光輝風采。
整場舞劇以古典舞的漢唐舞為主，同時融合了西北地區(qū)的民族民間舞蹈，做到既強調生動流暢的故事性，也強調回味悠長的意境感，在融合漢樂府、邊塞詩文化韻味之外，也在音樂、舞美、布景等方面實現(xiàn)了較大突破，讓全劇實現(xiàn)了一氣呵成、流暢自然的效果。
□ 程 裕
一
對英雄的歌頌與展現(xiàn)不僅反映著一個社會的主流價值觀念，也體現(xiàn)著一個時代的精氣神。
舞劇《飛將李廣》以《史記·李將軍列傳》中記載的史實為故事依據(jù)，精選其中能夠突顯李廣性格的事件，通過不同形式的舞蹈語匯，呈現(xiàn)其戎馬一生的輝煌與失意。四幕舞劇雖道不盡其累累功績，卻將不朽的英雄氣質和保家衛(wèi)國的英雄精神刻入觀眾心中。
縱觀近年來的舞劇創(chuàng)作，以歷史人物為原型的英雄題材劇作并不多見。首先，是因為舞蹈長于抒情，而拙于敘事，在進行此類創(chuàng)作時，編創(chuàng)者既要考慮故事內容對于史實的真實呈現(xiàn)，又要考慮舞蹈語匯對于故事敘事的實現(xiàn)程度。不同于話劇、戲劇、歌舞劇均有語言作為輔助，能夠幫助觀眾對劇作講述的故事和人物進行深入、全面的認識與理解，舞劇是一種依靠舞蹈動作和演員表演展開敘事、塑造形象的藝術形式，具有極高的創(chuàng)作難度和挑戰(zhàn)性。其次，人物題材的舞劇不僅要長于用舞蹈語匯敘事，更要長于用舞蹈語匯立人。主人公李廣的故事流傳千年，每個熟知的人都有自己心中的“李廣”。再次，從史料記載上看，征戰(zhàn)幾乎貫穿李廣的一生，單一的故事內容既不能滿足故事延展和情感遞進的需要，更不能滿足舞臺呈現(xiàn)的需求。因此，講述李廣哪些故事，呈現(xiàn)他怎樣的品格，如何呼應時代和觀眾的需求，成為編創(chuàng)團隊反復研討的核心。
慶幸的是舞劇《飛將李廣》無論是劇本，還是編排都逐一應對了這些挑戰(zhàn)和困難，并在舞臺上得到了較好呈現(xiàn)。經過反復抉擇、取舍，舞劇《飛將李廣》的劇本數(shù)易其稿，最終將“為名將立傳”作為全劇創(chuàng)作的推動力。故事、舞蹈、音樂、場景都是對《史記》中所述李廣故事和“忠正”品格的活態(tài)化呈現(xiàn)，也是對以李廣為代表的歷史名將精神品格的藝術性轉化。劇中緊張殘酷的戰(zhàn)場上，主帥和士兵共赴生死，惺惺相惜、相互扶助，在保家衛(wèi)國的戰(zhàn)場上，呈現(xiàn)出個體生命的溫暖；歲月靜好，國泰民安，戰(zhàn)場上的舍生取義才有了價值和意義。
二
飛將軍李廣剛正不阿，對內不屈權貴、對外不懼強敵。舞劇《飛將李廣》依據(jù)史實，將創(chuàng)作重點放在對李廣獨特個性的塑造上。李廣出生在隴西成紀（今甘肅省天水市秦安縣境內），作為西漢時期著名的軍事將領，他的一生功勛卓著。和其他著名將領相比，李廣性格鮮明且獨具人格魅力，視士卒如手足。同時期的名將程不識曾評價李廣，行軍打仗較為隨意，但士兵多受其恩惠，愿意肝腦涂地。因此，舞劇《飛將李廣》以四幕既具有戲劇沖突，又能塑造典型人物的故事，用以展現(xiàn)李廣身上極具個性和共性的英雄品格。
舞劇以倒序開場，引子中鬢發(fā)微霜的飛將軍從舞池一角冉冉升起?；厥桩斈辏滓聞傺┑聂骠嫔倌?，無懼風雨，向著理想前行。激昂的戰(zhàn)鼓響徹天邊，李廣回到那個充滿血色的戰(zhàn)場上，眼睜睜地看著奮勇殺敵的士兵們沖鋒、倒下，卻束手無策。李廣渴望再次與他們并肩而戰(zhàn)，可無法做到，遺憾、悲憤都化作彎弓搭箭的力量，讓射出的羽翎直沖敵軍心臟。
戰(zhàn)爭與犧牲換來了短暫的安寧，舞劇進入第一幕。城中，百姓們載歌載舞，喜悅灑滿全場。人們享受著生活的美好；李廣帶領士兵們集結訓練，嚴肅中透著輕松與愉悅，兄弟情在輕快的音樂和舞蹈中蕩漾開來。誰都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將來臨。歡樂的氛圍被代天子巡狩的宦官打破，李廣的耿直激怒了宦官，他不悅離開，卻路遇匈奴精兵，倉皇逃回城內。為保百姓平安，李廣與眾兄弟披掛上陣，快速出擊，將來犯的匈奴擊退。這一幕通過三個小故事的銜接，呈現(xiàn)了當時雖社會安定、與民生息，卻不時有匈奴來犯的時代背景，以宦官與李廣的較量凸顯了他不屈服于權貴的耿介性格，也用李廣與其士卒的互動，印證了程不識對他的評價。
舞劇進入第二幕。李廣的英勇被天子得知，擢拔他擔任未央宮衛(wèi)尉。上元節(jié)，李廣對月興嘆，思念著如手足般的弟兄，思念著能快意恩仇的疆場。恰逢此時，路遇冤家，傲嬌的公主在宦官的挑唆下向李廣發(fā)起挑戰(zhàn)。李廣收放自如，見招拆招，公主悻悻而敗。邊地再燃戰(zhàn)火，李廣終于又回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地方。但因為宦官向匈奴單于通風報信，李廣大軍慘敗。舞臺上彎刀垂下，倒下的將士們鮮血浸濕披風，染紅天際。傷痛欲絕的李廣如同游魂在慘烈的戰(zhàn)場上踽踽獨行。天邊垂下一輪圓月，那是他與士兵們約定好一同歸去的故鄉(xiāng)的方向。這是極具故事性和情感張力的一幕。血泊中，一個個魂靈在雄渾的戰(zhàn)鼓聲中執(zhí)戟而起，他們用生命譜就的悲歌慟穿觀眾的內心。
此戰(zhàn)敗，李廣被貶斥回鄉(xiāng)，舞劇進入第三幕。常年在外的李廣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(xiāng)，欣賞著阡陌如織、郁郁蔥蔥的風光，感受著妻子的溫柔與深情，他只能將傷痛埋于心底，在夢中與犧牲的戰(zhàn)友們重逢。睡夢中，李廣回到自己曾經征戰(zhàn)的邊關，他與士卒們用甘醇的美酒驅走寒夜的冰冷，用歡笑的舞蹈戰(zhàn)勝對死亡的恐懼。面對可能的犧牲，他們不畏懼，不退縮。這一幕告別了戰(zhàn)場的激烈，讓觀眾緊繃的神經得到安撫和舒緩。李廣與妻子在斗篷下的并肩、擁抱訴說了無盡的愛戀與深情；李廣夢境中呈現(xiàn)的場景，是他深埋于內心無法抹去的傷痛與不甘，他渴望用一場勝利為死去的戰(zhàn)友復仇，他要用永久的和平告慰他們的犧牲。夢醒時，將軍再次臨危受命。妻子為他準備好行囊，依依不舍地送夫上戰(zhàn)場。
愿望成真，李廣重上戰(zhàn)場，舞劇進入第四幕。彰顯著雄壯軍威的旋律再次響起，隆隆的戰(zhàn)鼓敲擊著劇場里每一位觀眾的內心，李廣與士兵們再上沙場，集結布陣、飛馳攻城，一批士兵倒下，另一批繼續(xù)推進。李廣搭弓射箭，沖鋒在前；將士們執(zhí)戟沖刺，緊隨其后。戰(zhàn)事異常慘烈，但每個人都抱著向死而生的信念，勇往直前。終于，漢軍獲得了勝利。此時，李廣持弓，傲然屹立于舞臺最高處。這一幕將觀眾的情緒推向最高潮，當“但使龍城飛將在，不教胡馬度陰山”的老腔響起，舞臺上幻化出一座刻滿功績的豐碑。青春、熱血、忠義、擔當，李廣的故事雖然落下帷幕，但他的精神卻穿越古今。
整臺舞劇故事張弛有度，音樂、燈光、服化道也配合得相得益彰。首先從音樂看，為配合不同故事情節(jié)需求，主旋律通過不同形式的組合變調，精準地烘托了氛圍，與舞蹈配合傳遞了故事所要傳達的情緒。緊張刺激的殺伐，輕松愉悅的生活，依依不舍的眷戀，悲憤壓抑的怒吼……在中國傳統(tǒng)器樂與西洋樂器的碰撞、融合中，得到完美呈現(xiàn)。其次從置景看，舞臺道具采用寫實與寫意相結合的方式，如士兵們訓練時搬起的石塊是對弓弩手力量的考驗；宮燈里透出的光亮是盛世美好的慰藉；舞臺上垂下的彎刀寓意戰(zhàn)場上對手的狠辣；天空中掛著的圓月是戰(zhàn)死在疆場的士兵對故鄉(xiāng)的渴望。
歲月流逝，精神不朽。舞劇《飛將李廣》帶給觀眾的不僅是舞臺藝術的沉浸式體驗，更是一場潤物細無聲的精神洗禮。
（本文配圖均為《飛將李廣》劇照，由郭一拍攝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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